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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事關王程錦的死,王姝的心裏久久無法平靜。雖說已經過去了一年,她卻還是沒辦法坐以待斃。

  不過隔了一輩子,王姝對當初許多細節的記憶也變得模糊,這件事要查一時間有些無從下手。但這世上有些事情隻要有過貓膩,就會留下痕跡。查內情就跟做實驗一樣。抓住一個點往深處延展,就能窺見全貌。上輩子給父親看過病的大夫,王姝還有些印象。

  想要知道父親的病到底有沒有貓膩,從大夫下手最直接。

  昨日從鏢局要來的幾個人,今日就派上了用場。因著蕭衍行將身份和目的都挑明了,如今袁嬤嬤對王姝出入蕭家已經不管不問了,甚至在林氏劉氏等人問詢時還幫著遮掩一二。

  林氏其實對王姝出去做什麼並不是在意,她關心的隻有蕭衍行的寵愛。隻要跟蕭衍行無關,王姝就是去偷人她都不會管。

  不,或許應該說,她甚至還期盼著王姝是出去見情郎。若是這般,她便抓到了把柄,就有理由把王姝給處理掉。屆時少一個人分寵,後宅更清淨。

  當初給王程錦治病的大夫有四個人,不全是清河鎮的。

  依稀記得隻有一個是本地的老大夫,其他三人都來自外鄉。當時父親病重被抬回來時,有兩個大夫是跟著一起回來的。當時王姝一心記掛著親爹的病情,心力交瘁。根本沒有餘力去關注其他事。自然就不清楚這些大夫是哪裏人,家在何處。

  清河鎮的那位老大夫比較好查,人就在清河鎮,派人過去詢問一番便能知曉。隻可惜老大夫年事已高,對已經過去的一年所接觸過的人,記憶不清了。

  “當真記不得了?”王姝眉頭皺起來。

  “人已經昏聵了,糊塗得不辨人,如今已經不做大夫了。”

  汪進飛安排的下屬,正好就是接應她的兩個十八九歲的少年。這兩人也不是旁人,一個是汪進飛的親兒子,跟著汪進飛跑了不知多少次鏢。年紀雖小,辦事十分靠譜。另一個是林師傅的侄子,性子有些跳脫,但腦筋轉得極快。

  還有一個則年歲偏大,三十歲上下,姓錢,武藝很高超。性子沉穩,辦事也是十分靠譜的。

  “其他人呢?我記得是四個大夫。這個大夫不認人,其他的也不認?”

  這個大夫人在清河鎮,好弄,另外三個大夫就比較麻煩了。

  另外的三個,有一個是南邊的遊方大夫,剩下兩個則是京城來的人。王姝回憶起這幾個大夫,長相倒是還記得一點。可光記得長相,查起來無異於大海撈針。

  當時還跟著一個主管京城那邊事務的大掌櫃。王姝也不確定這記憶準不準確,依稀記得那大夫據說是禦醫世家子弟,有一手出神入化的針灸之術。

  說來說去,這件事要弄清楚,還是先拿回王家家業。拿不回家業就沒有人脈。

  “大姑娘確定麼?京城那邊商鋪比較多,有三個大掌櫃。你還記得是哪一位麼?若是都去信問的話,要等回複至少一兩個月。”

  王姝聽著下屬的匯報,心中憋著一股惡火。

  其實要查,方式也不隻有從大夫入手這一條渠道。還有一種更立竿見影的方式,便是掘棺驗屍。隻要找到那等擅長驗屍的法醫,這個時代應該叫仵作。從屍身上找證據,最具有說服力。但那是她的父親,王姝如何忍心他長眠地下之後被掘棺?

  長長的吐出一口鬱氣,王姝沒辦法下定決心。畢竟掘棺不是一件小事。若沒有證據證明她爹的死是人為原因造成的,她輕易不會選擇掘棺。

  ……也隻能等了。

  “罷了,這件事要追下去。必須查明。”

  王姝知道急不來,但不可否認人在在意的人身上總是沒辦法太冷靜。深深吸一口氣,又悶悶地吐出去。她強製命自己冷靜下來,“叫錢師傅盯緊了王家。”

  其實不必王姝特意交代,鏢局已經安排人去盯著了。

  說到底,他們這些刀口舔血吃飯的人,多少有些膽氣在身上的。

  有些人是因為身契守著王家,有些人卻是活契。之所以會留在王家鏢局,心裏是認定了王程錦這個主子的。沒了王程錦和王家人,她毛氏算個什麼東西?

  顧忌著身契不敢有太大的動作是沒錯,但汪進飛私下裏的動作卻不會少。

  知曉汪進飛已經在找人盯著,王姝崩了許久的心總算鬆了一些。

  至少從這些人的態度上看,他們是相信王家姐弟的。他們願意相信王家姐弟,一切就好辦。

  王姝如今比較在意的是,毛氏一個幾十年不受父親重視的繼室是怎麼將王家拿下的?如今的情形,王姝也看出來王家不簡單。毛氏當真有那份謀略和能力,拿穩那麼大的家業麼?當真就沒有幫手?若是有,王家的產業到底捏在誰的手裏?

  被蕭衍行提醒了一句,她如今看什麼都忍不住陰謀論。

  抬頭看了看天,晴空萬裏,六月中旬是越發的熱了。

  刺眼得日頭照著大馬路,地麵上升騰起一股熱烈的暑氣,將往來的影子都燙彎。

  王姝心裏沉甸甸的。許多事經不住考量,一旦開始懷疑,懷疑的種子便越長越大。說到底,財帛動人心。王家子嗣單薄就是一項弱點。

  頂梁柱一旦倒了,聞著血腥味兒的鬣狗便咬上來。

  她不禁回想起從小到大這麼些年,她爹每年都要給她超出常理多的脂粉錢。

  商鋪、田產、現銀,宅子,一樣沒少給。王姝的私庫都堆得放不下,幾箱龍眼大小的東珠。鑲嵌寶石的首飾……王姝如今都在懷疑,她爹之所以眼都不眨一下地給她塞錢,該不會就是預防有朝一日王家的家業被人奪走,她依舊能富足無憂的活下去吧?

  說起這件事,王姝還得回王家一趟。她的屋子床榻

  除了這箱金條,還有清河鎮的宅子裏的不少好東西。原先是因為私庫放不下,專門挪出去的。父親見她忙著田地裏的事兒沒得空閑,便替她操持著搬。就是不知在搬運的過程中,她爹會不會又塞了不少‘嫁妝’進去……

  王姝:“……”這麼一想,她家裏確實是有錢。

  摸了摸脖子上的鑰匙,王姝的心慢慢拎了起來,必須盡快回清河鎮一趟。

  日子一晃兒就是一天,從那日短暫的交涉過,後麵王姝就不曉得蕭衍行是怎麼跟王家鏢局搭上線的。反正自那日以後,蕭衍行就去臨水寺禮佛了。

  這位主子爺經常性禮佛參禪,時常一個月有十天半個月人在寺廟裏。

  他不在的時候,蕭家的後宅就十分消停。具體表現在思儀院的那位打不起精神折騰旁人,都是叫她們沒事兒就在自己院子裏待著。連每日的晨定昏醒都免了。

  她不折騰,其他人卻不一定消停。

  王姝剛回來沒一會兒,還在屋裏梳洗,涼州那邊送來的四個美人兒就來了倆。嫋嫋婷婷的走進來,坐下便為她們害的王姝搬院子之事道了歉。

  王姝其實還挺喜歡北苑的,院子後頭的竹林竄風,夏日裏很是涼爽。

  “無事,我挺喜歡這個院子的。”

  這兩人,上回王姝沒仔細看。今日在近處看,一個是小圓臉,圓眼睛小嘴兒很是嬌俏。一個是消薄的瓜子臉,細眉長眼的很清秀。

  小圓臉兒的姓許,秀女出身,閨名許玉玲。家中有長輩據說是關中的大官,隻不過她是庶女,高不成低不就的,所以被送到此處為妾。另一個姓衛,京都衛家人。王姝不曉得什麼京都衛家,隻知道她也是秀女出身。被送來的緣由不清楚,但約莫是四個人中身份最顯貴的一個。

  “位置有些偏僻了,”衛玲瓏四處打量了片刻,翹著蘭花指飲了一口茶水,“不過景致倒是清幽。地方也比清輝苑寬敞……就是離得前院太遠了些。”

  她這麼一說,許氏也打量了一遭。門前有水,背後竹林,確實是清幽。

  但她們幾人被送來這裏,求的就是一個子嗣。住的位置太偏僻,不利於求寵,便是壞事兒。不管許氏心裏是真愧疚還是假惺惺,此時道歉的樣子倒是誠懇。

  與她相比,衛氏便泰然的多。目光虛虛地掃了一圈王姝屋子裏的擺設,張口便問起了她外出的事兒。

  王姝心裏一動,斜眼瞧過去。

  不僅是衛氏,問起她外出的緣由,旁邊的許氏好似也挺好奇的。

  王姝眸光微閃,勾起嘴角笑了笑:“也不是什麼大事兒,我在外頭置辦了些田產。”

  “置辦田產?”許氏驚訝了,“姐姐緣何要置辦田產?”

  置辦田產還需要理由麼?古時候的妾室雖沒什麼人權,卻也是可以擁有私產的。

  許氏也意識到自己這話問的唐突,討巧地拍了拍自己的嘴兒,又把這話輕飄飄給圓了過去。仿佛方才多嘴問,真的不過是順口好奇罷了。

  王姝沒說話,衛氏卻接了話茬兒:“也不曉得姐姐在哪兒置辦的田產?我手裏頭也有些閑錢的,留著也是閑置著,不如置辦些產業,也好吃些紅利。”

  說著,將目光投向了王姝。

  看這架勢,這兩人是衝著打探她在外頭做什麼來的。王姝覺得奇怪,這些人怎麼對她這麼好奇?

  心裏這麼想,王姝麵上卻一派天真地回答:“這我怕是不曉得了。你若是想要置辦田產,得自個兒找牙人替你尋覓。我的田產就是找牙人給置辦的。倒不是為了吃紅利,我家原先是地主,打小便愛在田地裏打滾。如今主子爺不愛進後院,便種種花養養草,權當是給自個兒找樂子了。”

  王姝喜歡搗鼓花草,在後宅不是秘密。

  不管是舊的,還是新來的人,進了蕭家後宅就能打聽到。甚至當初王姝之所以被弄來北苑,就是因為她在院子裏弄花肥,被人給嫌棄了。

  衛氏好似很感興趣,追著話問:“姐姐在外忙這麼多日,東奔西跑的,就隻是在外頭置辦些田產呢?”

  “不然呢?我在外頭做什麼?”

  王姝似笑非笑,“你們當好的田產是那麼好買的麼?這臨安縣的肥田可都是富貴人家把持的。家中有產業,等閑不會把肥田往外賣。”

  這話說的就有些意味了。衛氏約莫也知自己的話令人不悅了,便住了嘴,低頭喝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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