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65年盛夏,窩溝村柳家。
“思思啊,嬸子這也是為了你好,你看這軍官多難得呢,年紀輕輕就是營長了,不是嬸子吹噓,這往后前程不可限量啊!”柳嬸子一邊游說,一邊觀察著這同宗的小姑娘。
口中道:“嬸子跟你們家那也是推心置腹的,別看這營長本事,也是個可憐的,打小就沒了娘,這往后思思要是嫁過去了,結了婚就能當家做主的。”
“再說了,那彩禮一百塊錢呢,三轉一響是湊不齊,但是縫紉機和收音機都是配好了的,這樣好的條件,錯過了多可惜。”這話真心實意,現在小青年結個婚,別說是收音機不收音機了,能有個五十塊錢的彩禮都給人說道好久了。
何況這家出手那么大方呢。
不過這柳家的小姑娘也是個可人疼的,性子好不說,人也勤快,最最重要的是,長得標致啊!
小姑娘長得細皮嫩肉的,一雙杏眼溜溜圓,看著就是一股子古靈精怪的勁兒,招人疼的緊。
這手啊,一看就是打小就沒做過活計的,一家人寵著疼著,念書都念到高中了,要不是攤上這樣的年月,這小地方還真有可能會出個大學生,可惜啊!
只要她露出來那么一星半點的樂意,這婚事她都能給鼓搗成了。
說著,柳嬸子眼珠子骨碌一轉,嘿嘿笑了一聲,嚇得柳思思一激靈,這表情……難以言喻。
“嬸子跟你說啊,著后生別的不說,身板子那叫一個壯實,長得俊俏的喲!嬸子要是年輕個把歲的……”她清楚的很,現在的小姑娘不都喜歡那長得俏的么!
她懂!
柳思思滿心麻木,雖然已經接受了穿越而來的事實,但架不住狗血一盆一盆的潑。
眼看著就要招架不住了,柳思思目光祈求望向了一邊看熱鬧的柳母。
柳母撲哧一笑,將手中的瓜子往兜里一裝,拍了拍手,把柳思思拉起來,道:“去吧去吧,沒你事兒了,玩去吧。”
柳思思如獲大赦,忙不迭跑了。
留下柳母應付上門說媒的柳嬸子,“你這個老家伙,聽聽你嘴里說的都是什么話!”
眼看著柳思思跑了,柳嬸子著急了,“唉,思思,嬸子跟你說的事兒,你好好想一下啊!”
到了這份上她還不放棄,扯著嗓子對快溜到門口的柳思思喊。
儼然是把柳思思當成了一個突破口,這小姑娘在家里要風得風、要雨得雨的,她真點頭了,就不信家里人還能攔著。
柳母拽了她一把,順手塞過去一把瓜子,“成了成了,別嚇著我們家孩子,說說吧,這營長有啥缺陷。”
柳嬸子一臉尷尬,“嫂子你咋這樣想我呢。”
話雖然這么說,但眼神躲閃,顯然是心虛了。
柳母嗤笑一聲,“得了,多少年的老鄰居了,你也別跟我整那些虛頭巴腦的了,打開天窗說亮話就行。”說著,眸子里掩蓋不住憂愁。
要不是遇見了那樣的事情,思思她怎么著都得多留兩年的。
眼下,怕是不能了。
“其實、也沒啥……”柳嬸子吱吱嗚嗚、東拉西扯的,不肯給個利索話。
柳母也不著急,就慢悠悠等著,半晌,柳嬸子忍不住了,哭喪著臉道:“這真是頂頂好的親事,要不是咱們兩家關系好,我還不說呢。”
“得了吧,你自己姑娘都在家里呆著呢,別滿嘴胡咧咧,說話。”
行吧,話已至此,不說也得說了。
于是柳嬸子一臉老實的放了個大雷,“那營長帶了倆孩子。”
柳母一噎,瞪大了雙眼,氣的不行,“走走走,你這把我們家當什么人了,我還能為這點彩禮把我孩子賣了不成!我閨女兒頂頂標致,到你那兒就給我介紹了個二婚頭!”
一邊說一邊下了狠勁兒的拽著柳嬸子往門外走。
柳嬸子心里苦啊,她就知道,說了肯定要被攆的。
“誤會啊誤會!”
柳母都快氣炸了,“可得了吧,什么誤會不誤會的,權當是我們家瞎了眼,我閨女見了你天天嬸子長嬸子短的,你聽了不虧心啊!”
一面說,一面咬著牙,“二婚頭,居然是個二婚頭!!”
可聽著柳母的話,她眼睛倏的亮了,“噯噯噯,誰說就是二婚頭了,人小伙子都沒相看過呢!”
“啥?”柳母被震著了,沒相看過就弄出來倆孩子,更不是好人了!
她氣的跳腳,口不擇言道:“沒相看過,這倆孩子還能是石頭縫里蹦出來的不成,還是說這人是天上下來的菩薩,撿人家不要的孩子自己養了?”
柳嬸子一梗,訕訕的,“就是啊。”
柳母:“???”
整個人略顯得迷茫,“啥?”
柳嬸子也不著急,鄉里鄉親的,又是住在一塊兒的鄰居,柳母是什么性子她再清楚不過了,眼下就是人到末路,想要闖出來一條路罷了。
于是反客為主,拽著柳母的手一路進了屋子。
“這事兒說來話長,孩子也可憐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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避出去的柳思思一路狂奔到了村口的大柳樹下,坐在樹根上喘著粗氣。
心里止不住發苦。
柳思思穿到這邊來整整三個月了,除開一開始有些無能狂怒之外,她接受的還算是順利,來都來了,還能咋地。
只是一直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,睡前都想著,自己是不是一覺醒來就回去了?
可今兒上門說媒的事才把她打了一個大跟頭,也切實意識到,往后,她柳思思就要在這邊扎根了。
蔫頭耷腦的呆了一會兒,就站起身溜達著到了小河邊。